9月份以來，江蘇等地區(qū)工業(yè)生產拉閘限電引發(fā)了社會的廣泛關注。而近期東北多地在沒有預兆的情況下突然停電，更有地區(qū)停電時間超過12小時，嚴重影響到了居民的生活，引起大眾的高度關注。

　　缺電的原因眾說紛紜。一些觀點認為原因是電力系統(tǒng)結構調整導致的火電發(fā)電能力不夠，不能應對新能源發(fā)電不足的局面。也有觀點認為當前的缺電是由于高位運行的煤價和僵化的電價機制之間 “煤電頂牛”限制了火電企業(yè)發(fā)電的積極性。還有一種看法是部分地方政府以缺電作為幌子，推進激進的限電政策來實現更好的“能耗雙控”考核成績。

　　在不同的省份，原因可能有所不同；甚至同一個地方，可能不止一種因素在起作用。由于電力短缺和政府雙控行為交織在一起，很難理清電荒背后各種因素，從而模糊了政策調整的方向。

　　東北為分析全國缺電問題提供了一個比較好的樣本。東北三省的能耗雙控能源考核成績處于全國處于中上水平，政府沒有限制能耗的壓力。國家發(fā)展改革委印發(fā)的《2021年上半年各地區(qū)能耗雙控目標完成情況晴雨表》顯示，三省的能源消費總量以及黑龍江的能耗前度指標都是綠色，僅黑龍江和遼寧的能耗強度指標未達標(黃色預警)。而經濟上來講，東北地區(qū)并非我國核心的出口基地，疫情導致的國際供應鏈重組以及出口激增對東北地區(qū)的影響應該相對較小。在季節(jié)上，東北地區(qū)當前也不存在高溫等極端天氣帶來的異常需求。

　　排除了需求和雙控考核因素，東北缺電的主要原因還是歸結到電力供應不足，但這種不足更多表現為生產不足，而不是發(fā)電能力不足。雖然遼寧和黑龍江報告8月份全社會用電量同比增長9%以上，但是，這樣的增速對現有系統(tǒng)的影響較為有限。據相關報道，近日用電緊張期間，遼寧的火電出力僅為裝機容量的一半左右。

　　煤炭供應緊張導致的過高的煤價是東北電力生產不足的真正動因。這一點從吉林省的通報中得到證實。9月27日吉林省召開了視頻調度會議，指出當前供電緊張局面是由于全國性煤炭緊缺、煤價高企、煤電價格倒掛造成的。

　　在煤炭去產能政策的推動下，東北三省退出了較多煤礦產能。2020年三省原煤產量合計0.93億噸，較2016年的1.13億噸下滑約17.7%，占全國煤炭總產量的比例也由3%下滑至2.4%。當面臨較大的入冬補庫需求時，主要依賴于蒙東煤礦的調入。

　　與此同時，安監(jiān)、環(huán)保以及超能力生產入刑等手段，以及內蒙古自去年初開始的涉煤反腐“倒查20年”，也大幅度壓縮了表外的灰色煤炭產能、產量和增產的動力。

　　此次缺電提醒我們，煤炭仍舊是我國能源安全的壓艙石。煤炭產業(yè)政策事關到國計民生，其作用的弱化在能源轉型過程中雖然不可避免，但是實現路徑需要謹慎探索，并勇于調整。應該以安全生產和環(huán)境保護標準為抓手，確定煤炭產能退出的標準。限制煤炭消費任務應該從消費側多發(fā)力，而對于符合標準的煤炭產能建設，應該由投資主體決定。要多發(fā)揮市場機制的作用，利用碳市場、能權交易和產能許可證交易等市場化手段，進一步降低煤炭產業(yè)轉型的總成本。

　　(施訓鵬系悉尼科技大學澳中關系研究院首席研究員、南京大學長江產業(yè)經濟研究院特聘研究員；張大永系西南財經大學經濟管理研究院教授；姬強系中國科學院科技戰(zhàn)略咨詢研究院研究員；三位都是國際能源轉型學會執(zhí)行理事)。